>转学到新学校的第一天,我就被分进了旧宿舍楼最角落的房间。
>室友警告我:“晚上别照镜子,尤其是那面嵌在墙里的老镜子。”>我没在意,
半夜对着镜子梳头时,脖子后面突然吹来一口寒气。
>镜子里我的影子在对我笑——可镜子外的我明明板着脸。>第二天醒来,
我发现自己的影子变淡了。>第三天,镜中的“我”开始眨眼。>第四天,
影子只剩下上半身。>现在,我蜷缩在墙角,
看着镜子里那个没有五官的“我”正慢慢爬出来。>它咧开黑洞洞的嘴说:“该换我了。
”第一天,我到了新学校。很大,很旧。树很高,叶子很密,阳光不太能照进来。
我拖着我的箱子,轮子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哐当哐当”响。一个老师把我领到宿舍楼前。
不是新的宿舍楼。是旧的那一栋,在最里面,靠着学校的老围墙。墙皮掉了很多,
露出里面灰黑的水泥。窗户是木头框的,刷的绿漆裂开,翘了起来。整栋楼安安静静的,
像睡着了,或者死掉了。宿舍在四楼,走廊最尽头。门是木头的,很厚,
推开时发出长长的、难听的“吱呀”声。里面很暗,只有一扇窗户对着外面高高的围墙。
墙挡住了光。房间不大,摆着两张铁架子床,上下铺那种。靠墙的地方有张旧桌子,
桌面坑坑洼洼。空气里有股味道,灰尘味,还有点别的,像是什么东西放了很久很久,
闷坏了的那种气味。只有一张下铺有被褥。一个男生坐在那里看书。他抬起头看我。
他的脸有点白,眼睛下面有黑眼圈,像是很久没睡好。“新来的?”他问,声音不高。
我点点头:“嗯,转学来的。我叫陈默。”“王涛。”他说,指了指空着的上铺,“你的。
那边。”我把箱子拖过去。房间很静,只有我弄出的声音。我感觉到王涛在看我,
那目光有点沉。我铺床单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怕被谁听见。“喂,
”他说,“晚上,别开那东西。”他用下巴点了点我对面的墙。我顺着看过去。墙上,
靠近桌子的地方,嵌着一面镜子。是那种很老式的镜子,长方形的,边框是深色的木头,
雕着花,但花纹被厚厚的灰尘盖住了。镜面也灰蒙蒙的,照出来的东西模模糊糊,
像隔着一层雾。镜子嵌在墙里,和墙是一体的,像是砌墙的时候就放进去的。“怎么了?
”我有点奇怪,“一面镜子而已。”王涛的眉头皱起来,很紧。“别开。”他又重复了一遍,
语气更重,“尤其别晚上照它。记住。”“为什么?”我觉得他有点神经过敏。他不说话了,
低下头继续看书,但书页很久都没翻动一下。房间里又只剩下那种沉甸甸的安静。
我看看那面老镜子,灰扑扑的,像只瞎掉的眼睛。心里有点不自在。我甩甩头,
想着大概是旧楼都这样,有点怪怪的传说吓唬新人罢了。我没再问。晚上,宿舍楼更静了。
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走廊里偶尔有脚步声,很轻,走过去,又消失了。
窗外有风,吹着墙外那棵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地响。王涛睡在下铺,呼吸很轻,
但我知道他没睡着。我躺在上铺,翻来覆去。床板随着我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脑子里乱糟糟的,新学校,新环境,还有王涛白天那句警告。那面老镜子就在我对面墙里,
黑黢黢的,像一个方方的洞。不知道躺了多久,我越来越清醒。头发有点痒,
大概是白天出汗了。我坐起来,动作很轻。下铺的王涛动了一下,翻了个身,面朝着墙。
窗外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房间的轮廓。那张旧桌子,那面嵌在墙里的镜子,
都隐在更深的暗影里。我摸到枕头边的梳子。头发确实乱糟糟的。我想梳一下。
这个念头冒出来,有点固执。我犹豫了一下,白天王涛的话在脑子里转。不就是一面镜子吗?
能有什么事?我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太胆小了。我下了床,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我走到桌子前。那面老镜子就在我面前。我伸出手,手指碰到镜面,冰凉冰凉的,
积着一层灰。我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镜面被我擦出一小块清晰的区域。不够。
我扯起自己睡衣的袖子,在那块灰蒙蒙的镜子上用力擦起来。擦掉灰尘的地方,
露出下面光滑冰冷的镜面,黑沉沉的,像深不见底的水。终于,我擦干净了脸盆大小的一块。
镜子里映出我模糊的上半身。很暗,看不清细节,但轮廓有了。我拿起梳子,开始梳头。
一下,两下。梳齿刮过头皮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特别响。我盯着镜子里那个朦胧的影子,
动作有点僵硬。突然,脖子后面一凉。不是风吹的那种凉。像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
紧贴着我后颈的皮肤,轻轻地、长长地,呵了一口气。那气冰冷刺骨,
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地下泥土混着腐烂树叶的腥味。
我全身的汗毛“唰”一下全竖了起来,头皮瞬间发麻,像有无数只冰冷的蚂蚁在爬。
心脏猛地一缩,然后疯狂地撞击着胸膛,咚咚咚的声音在我耳朵里炸开。
手里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水泥地上,声音尖利得吓人。我猛地转过身!背后什么也没有。
只有空荡荡的房间,王涛面朝墙躺着的模糊身影,还有那扇关着的、对着外面高墙的窗户。
窗户关得好好的。风还在吹着树叶沙沙响。我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流下来。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太紧张了,自己吓自己。
我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回身,重新面对那面镜子。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
带着巨大的恐惧,重新投向镜面。镜子里,还是我模糊的影子。光线太暗,五官看不真切。
但是……镜子里那个“我”的嘴角,正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它在笑。
一个僵硬、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可镜子外面,我自己的脸,
此刻因为极度的惊骇而扭曲着,肌肉紧绷,嘴唇死死地抿着,绝对不可能在笑!
我的呼吸停止了。血液好像瞬间冻住。我死死盯着镜子里的那个笑容,它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明显。它看着我笑。“啊!”一声短促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惊叫冲出了我的喉咙。
我猛地后退,后背“咚”地一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把我从头浇到脚。
我再也忍不住,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回自己的上铺,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浑身抖得像风里的树叶。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咯咯”的轻响。被子里又闷又热,
全是我的冷汗味。我蜷缩成一团,拼命想忘掉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眼花,肯定是眼花!
光线太暗,我看错了。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可那个镜中“我”的冰冷笑容,
却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地印在脑子里。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
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的身体还在小幅度地发抖。被窝里闷得我喘不过气,
恐惧却让我不敢把头伸出去。外面太黑了,那面镜子就在那里。就在我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我听到下铺传来一点响动。是王涛。他似乎翻了个身,动作很轻。然后,
一个极低、极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飘了上来:“跟你说了……别照……”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
瞬间刺穿了我所有自我安慰的泡沫。不是眼花。他知道!王涛他知道会发生什么!
巨大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比刚才那口寒气还要冰冷百倍。我死死咬住被角,
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又热又冰。天终于亮了。
灰白的光线从唯一那扇小窗户挤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浓黑,但没能驱散那股沉甸甸的阴冷。
我几乎是立刻掀开了蒙头的被子,大口呼吸着带着灰尘味的空气,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第一件事,我的眼睛就死死盯住了对面墙上的那面老镜子。它静静地嵌在那里,
边框是深色的木头,积着厚厚的灰。镜面依旧灰蒙蒙的,比我昨晚擦干净之前似乎更浑浊了。
那小块被我擦亮的地方,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雾,仿佛从未被人碰过。昨晚的一切,
在惨淡的天光下,显得那么不真实,像一个过于逼真的噩梦。可脖子后面,
似乎还残留着那口寒气的冰冷触感。镜中那个诡异的笑容,更是清晰得可怕。我猛地甩甩头,
想把这些念头赶走。该起床了。我动作僵硬地爬下床,双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激起一阵寒意。王涛已经不在下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走到桌子边,拿起我的牙刷杯子,准备去水房洗漱。眼角余光扫过桌子表面,
坑坑洼洼的木头纹理。接着,我的动作顿住了。桌子上有灰,薄薄的一层。可是,
就在我昨晚站立的位置前面,桌面的灰尘上,清晰地印着一个脚印。不是鞋印。那形状,
分明是赤脚的脚掌印。五个脚趾头的印子清清楚楚,脚掌部分比较模糊,脚跟那里深一些。
脚印朝着桌子的方向,正对着墙上的那面镜子。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头顶。
昨晚……有什么东西,赤着脚,站在我背后?在我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
那口寒气……那个脚印……我猛地退后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铁床架,发出“哐当”一声响。
心慌得要跳出嗓子眼。我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那个脚印。是旧的!
一定是以前留下的!我给自己打气,抓起洗漱用品,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宿舍门。
走廊里稍微亮堂一点,也有其他宿舍的开门声和说话声传来。
这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丁点。水房里人不少,哗哗的水声,牙刷碰撞杯子的声音,
还有男生们互相打招呼的喧闹。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在脸上,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抬起头,看向水房墙壁上那面巨大的、布满水渍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我和旁边几个男生的身影。水珠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淌。
我下意识地看向镜中自己的脚下。镜子里的地面,被水房顶灯照着,很亮。
旁边几个男生脚下都有清晰的影子,拖在身后,随着他们的动作晃动。
我的目光落在镜子中我自己的脚下。那里……是空的。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指尖蔓延开。不,不可能!我用力眨眨眼,再看。镜子里的地面,
光洁的水泥地,映着顶灯的光。旁边的人影晃动。可是我的脚下,本该有影子的地方,
只有一片模糊的光亮。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好像我这个人,在镜子里没有影子。怎么会?
我猛地低头看自己脚边的地面。水房的水泥地有点湿,顶灯的光线很强。
一个淡淡的、但绝对存在的影子,正被拉长印在地上,就在我的脚边!是我自己的影子!
我又猛地抬头看镜子。镜子里,我的脚下依旧空空如也!
只有一片被灯光照亮的、微微反光的地面。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我。
镜子里的世界……和外面不一样了?我的影子……在镜子里消失了?“喂,陈默!
发什么呆呢?让让!”旁边一个男生端着盆,撞了我肩膀一下。我一个激灵回过神,
赶紧让开位置。镜子里,那个男生端着盆走过,他脚下拖着一个清晰的影子。而我站的位置,
镜中影像的脚下,依旧是空的。那片空白,像一张无声嘲笑我的嘴。我再也待不下去,
胡乱抹了把脸,抓起东西就冲出了水房。外面走廊的阳光稍微强了一点,
透过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我几乎是跑着冲回四楼尽头的宿舍。推开门,王涛已经回来了,
正坐在他下铺的床边,低头系鞋带。我顾不上别的,几步冲到窗边。
早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窗框的阴影。我站到光里,低头看自己的脚下。
地上有影子。比平时淡一些,边缘有点虚,像蒙了一层薄雾,但轮廓是清晰的。是我的影子。
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水房那一定是光线问题!
镜子太脏了!或者……或者就是水房那面镜子有问题!我这样告诉自己,
工科生爱玄幻
巴拉巴拉六毛八
一座海岛
留其白
不品细糠
一见卿卿误终生
周筱珺
呦居
甜甜糯糯的栗子
时光浅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