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是村里出了名的浪女人。每晚都有男人来找她。我妈总夸,说我姐最懂伺候男人。
她还想在村里开学堂让我姐教村里的女人怎么伺候男人。但直到村里今年大旱。
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1.夜刚擦黑,我妈就在院门外放了一盏孔明灯。不一会儿,
院门口出现了一双陌生男人的鞋。鞋摆门外,男人进了院。
接着是稀稀疏疏的声音顺着窗缝往我屋里钻。“吱呀——”西厢房的木门被推开了。
接着是姐姐的笑声:“等久了吧?刚梳好头呢。”“不久不久,”男人的声音粗哑,
带着点讨好的喘息,“阿月姑娘今日比昨日更俏了。”“你们男人啊,说话就是好听。
”姐姐嗔了一句,脚步声挪进了屋。木门“咔嗒”一声扣上,
把那些黏糊糊的话都关在了里头。我咬着嘴唇,听见隔壁母亲房间的灯亮了。
她准是又要去给姐姐送热水。果然。没过片刻,就传来母亲趿着布鞋走过院子的声音,
嘴里还念叨着:“慢点喝,刚烧开的,烫着舌头可怎么好。”“知道了娘。”姐姐应着,
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把脸埋进枕头里,一股子霉味呛得我直皱眉。这枕头还是去年做的,
棉花都板结了。可姐姐的枕头里塞的是新弹的棉絮,母亲说:“你姐身子金贵,不能受委屈。
”金贵?我偷偷撇嘴。村里的二丫跟我一般大,她娘要是见她跟男人说句话,
能追着打半条街。可姐姐呢?每晚院子里的脚步声就没断过。有时是张屠户,
有时是李木匠……我想整个村子的男人都来过了吧。“娘,姐又带男人回来了。
”等母亲端着空水盆回来,我忍不住掀开被子坐起来。“小孩子家懂什么。
”母亲把水盆往灶台上一放,“你姐那是有本事,能让男人服服帖帖的。
咱们家能在村里站得住脚,全靠你姐。”“可二丫她娘说……说姐是狐狸精。
”我声音越来越小,想起白天在河边洗衣时,二丫娘淬在水里的唾沫星子。“呸!
”母亲猛地转过身,“她们那是嫉妒!嫉妒你姐生得漂亮,嫉妒男人都向着她!
你以为她们背后没偷偷问过你姐,怎么让男人臣服?”我愣住了。
我确实见过王婶趁姐姐去挑水时,拉着她的袖子说悄悄话,脸上堆着笑,
不像平时骂骂咧咧的样子。还有村东头的三婆,前阵子给姐姐送了双布鞋,
鞋底纳得密密实实的。“娘还打算着,等秋收了,就在祠堂旁边盖间屋子,让你姐开个学堂。
”母亲走过来,坐在我床边,语气里带着得意,“到时候让村里的女人都来学学,
怎么伺候男人,怎么把日子过舒坦了。”“伺候男人也要学?”我皱起眉,
心里像塞了团乱麻。去年我去给先生送菜,听见他教学生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先生说,好女人要端庄贤淑。可姐姐这样,算端庄吗?“你懂个屁!
”母亲在我头上拍了一下,“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地不把天伺候好了,天能给你好收成?
你姐就懂这个理。你看张屠户,以前多抠门,自从你姐搭上他,咱家吃肉哪回断过?
”她这话倒是真的。自从姐姐十三岁那年被选成圣女,家里的日子确实一天比一天好。
米缸总是满的,母亲身上也添了件蓝布新褂子。连我脚上的布鞋,都是新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圣女不是该住在宝塔里,吃斋念佛,保佑村子风调雨顺的吗?
去年大涝的时候,村长带着全村人跪在我家门口,求姐姐去宝塔祈福。
那时候姐姐穿着白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脸严肃地跟着他们走了,回来时浑身湿透,
说是在塔上跪了三天三夜,求来了晴天。可那天晚上,张屠户就来了。我隔着窗户纸,
看见他把姐姐揽在怀里,说:“我的圣女,可把我担心坏了。”姐姐没推开他,反而笑了,
伸手去摸他的脸。“娘,姐姐不是圣女吗?”我忍不住又问,“圣女怎么能……”“闭嘴!
”母亲的声音突然厉起来,“什么圣女不圣女的,圣女还不是要吃饭!
男人的供奉就是我们的饭!”她突然语气又软下来,
带着点神秘的讨好:“等你再大点就懂了。你姐这叫本事,把那些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你也学着点,以后我还得靠你。”我别过脸,不想听她说话。
2.西厢房里传来模糊的调笑声,还有姐姐哼的小曲,是镇上戏班子唱的《十八摸》。
去年货郎来的时候,带着个话匣子,放了一整天这个调子,被村长听见,骂他伤风败俗,
把话匣子砸了。可姐姐哼起来,母亲却像没听见似的,甚至还跟着轻轻打拍子。“娘,你闻,
好像有酒味。”我闻到一股浓烈的烧酒味,从西厢房飘过来。“是李木匠带的,
他说这酒能活血化瘀。”母亲站起身,拍了拍围裙,“我去看看锅里水烧开了没,
等会儿你姐那边要是要添水,我好及时送过去。”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怪怪的:“阿禾,记住娘的话,村里人看着咱们家好,暗地里不知多眼红,
就等着抓咱们的错处呢。你姐要是倒了,咱们一家就得去喝西北风。”我没吭声,
看着她的影子消失在门框里。院子里的月光越来越亮,把地面照得发白,像一层薄霜。
西厢房的灯突然灭了,调笑声也停了,只剩下压抑的、黏糊糊的声响,像蛇在草丛里扭动。
我捂住耳朵,心里乱糟糟的。白天村民见了姐姐会低头行礼,称她“圣女”,
说她是“老天爷赐给村子的福分”;夜晚那些男人们眼神就黏在她身上。
女人们则在背后啐骂“狐狸精”。王婶的男人,上次给姐姐送了只老母鸡,被王婶发现了,
在村口骂了整整一个上午,说姐姐是“破鞋”,是“祸水”。可第二天,
王婶就提着一篮鸡蛋来家里,低着头跟姐姐说:“阿月圣女,前儿个是我糊涂,
你别往心里去。”姐姐笑着接过鸡蛋,还抓了把糖果给她,说:“王婶客气啥,
都是一个村的。”那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王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被人扇了耳光。“姐,
你为啥要让那些男人来家里?”有一次趁母亲不在,我忍不住问姐姐。她正坐在镜前描眉,
铜镜里映出她的脸,确实美得惊人,眼睛像含着水,嘴唇红得像刚摘的樱桃。她放下眉笔,
转过头看我,嘴角勾着笑:“阿禾,你见过饿肚子的滋味吗?”我摇摇头。自我记事起,
家里就从没断过吃的。“我见过。”她拿起胭脂,往脸颊上轻轻拍着,
“在我被扔到后山的那几个月,我就靠挖野草吃活命。那种饿到肠子打结的滋味,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愣了一下。母亲说过,姐姐生下来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孩,
被爹一直嫌弃,后面还扔到了后山。几个月后她自己竟然爬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把野草,
村里人说她命硬,是老天爷保佑,才选她做了圣女。“那些男人能给我带来吃的,
带来新衣服,带来村里人不敢惹我的底气。”姐姐对着镜子笑了笑,
“你以为他们是真心对我好?他们是怕我,怕我不给他们求福,怕我让他们家倒霉。
”“那你……”我想问她,每晚应付那些男人,不觉得恶心吗?可话到嘴边问不出口。
“觉得我浪,是吗?”她突然转过头,眼神像淬了冰,“等你哪天也被扔到后山,
饿得啃树皮的时候,就知道‘浪’这个字,有多不值钱了。”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那天晚上,李木匠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脚步虚浮,
脸上带着满足的笑,路过我屋门口时,还往里面瞟了一眼,吓得我赶紧缩回被子里。
姐姐送他到院门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明晚还来不?我给你留着酒。”“来,
一定来!”李木匠的声音透着兴奋,“我给你带块新做的木梳,保证比镇上买的还好看。
”院子门“吱呀”开了,又“哐当”关上。我听见姐姐回屋的脚步声,
还有她跟母亲说话的声音。“娘,把那盒胭脂给王婶她们几个送过去,就说我平时用的。
”“哎,好。”母亲应着,“刚张屠户托人来说,明儿个送半扇猪肉来,让你留着吃。
”“知道了。”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我累了,先睡了。”脚步声回了西厢房,
很快,那边就没了动静。母亲轻手轻脚地收拾着院子,把李木匠吐在地上的烟蒂扫干净,
又用清水把地面冲了冲。我睁着眼睛,看着窗纸上的月光一点点变淡。
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觉得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我只知道,
每次村里的女人用那种鄙夷又愤恨的眼神看我们家时,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3.今年夏天大旱。当井里的水见了底。裂缝顺着田埂爬,像一张咧开的嘴,
要把整个村子吞下去。往日里蹲在树下抽烟聊天的男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跪在祠堂前的村民,黑压压一片,哭声和祷告声搅在一起。“圣女!
求圣女显灵啊!”“阿月圣女,可怜可怜我们吧!再不下雨,地里的种子都要晒爆了!
”“族老,快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咱们村要绝户了!”吵嚷声顺着风飘进院子,
母亲把晒在竹竿上的野菜干收进来,手抖得厉害。那些野菜是前几天在山坳里挖的,
又老又硬,嚼起来像吞沙子,可现在已经是村里最金贵的东西了。“娘,他们又在喊姐姐了。
”我蹲在门槛上,看着祠堂方向扬起的尘土,心里发慌。自从大旱开始,
每晚来找姐姐的男人少了一半。剩下的几个也总是唉声叹气,送的东西越来越少。
上次李木匠只带来了半袋红薯干,母亲接过时,脸拉得老长。“喊也没用,天要不下雨,
神仙也没办法。”母亲把野菜干塞进陶罐,“你姐这几天也没精打采的,怕是心里也急。
”我瞥了一眼西厢房的门,关得紧紧的。这几天姐姐很少出门,屋里总是黑着灯,
连桃花膏的香味都淡了。昨天我路过她门口,听见她在里面翻东西,哗啦啦的,
像是在找什么要紧物件。“她急什么?家里还有米呢。”我嘟囔了一句。
缸里的米是前阵子张屠户送来的,够我们一家人吃一个月,比村里好多人家强多了。
母亲瞪了我一眼:“没良心的东西!那米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靠你姐?要是旱死了庄稼,
那些男人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能给咱们送米?”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再说了,
你姐是圣女,村里要是真出了大事,她脱不了干系。”“脱什么干系?不是说她能通神吗?
”我想起去年涝灾,姐姐从宝塔里出来后,第二天就下了晴天,村里人敲锣打鼓地来谢她,
把她捧得像天上的仙女儿。“通神?”母亲冷笑一声,“通不通神的,
还不是那些族老说了算?他们说你姐能通神,她就必须能通神;哪天他们说不能了,
她就是个祸害。”我没听懂,正想再问,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是“砰砰”的砸门声。4.“阿月圣女!阿月圣女在家吗?”是村长的声音,带着哭腔,
“族老们都来了,求您发发慈悲,去宝塔祈福吧!”母亲的脸瞬间白了,她攥着围裙,
嘴唇哆嗦着:“来了来了,别砸了,门要坏了!”她打开门,
村长带着几个头发花白的族老挤进来,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
膝盖上还沾着泥——看样子是一路跪着过来的。“阿月娘,求您了,让阿月圣女去趟宝塔吧!
”最老的七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就要下跪,被母亲慌忙扶住。“七爷您这是干啥?折寿啊!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是我不让她去,是……是阿月这几天身子不舒服,
怕是经不起折腾啊。”“都啥时候了还顾着身子!”一个高瘦的族老急了,
他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平时最敬重姐姐,此刻却红着眼,“全村人的命都快没了!
圣女受点累算什么?当年她能求来晴天,现在就一定能求来雨!”“就是!让她去!必须去!
”“要是她不去,咱们就跪在这儿不走了!”男人们七嘴八舌地喊起来,
唾沫星子溅了母亲一脸。母亲缩着脖子,眼神往屋里瞟,像是在求助。就在这时,
西厢房的门开了。姐姐站在门口,穿着那件绣莲花的白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脸上没施脂粉,却比平时更显白,漂亮的像仙女。“吵什么?”她的声音很轻,
却稳住了人心,瞬间让院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有期待,有敬畏,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我看见村长的喉结动了动,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姐姐的胸口——那里的莲花绣得正艳。“阿月圣女!”村长先反应过来,
扑通一声跪下了,“求您发发慈悲,去宝塔为咱们村祈福吧!只要能下雨,
我们……我们愿意给您立长生牌位!”其他男人也跟着跪下,黑压压一片,把院子占满了。
母亲站在中间,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扶谁。姐姐没看他们,她抬头望着天,
天空噌亮一朵云都没有。“去可以,”她突然开口,声音还是很轻,“但我有条件。
”“您说!您说!别说一个,十个百个我们都答应!”七爷激动得直咳嗽。
“我要村里最好的绸缎,十匹。”姐姐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人,
“还要张屠户家的那口肥猪,李木匠新做的雕花床,还有……”她顿了顿,看向村长,
“村长家的那坛三十年的老酒。”院子里鸦雀无声,男人们的脸僵住了。
那坛老酒是村长的命根子,平时谁碰一下他都要骂人;张屠户的肥猪是准备留着祭祖的,
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阿月圣女,这……”村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现在村里这么难,
那些东西……”“难?”姐姐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凉丝丝的东西,
“我在宝塔里要跪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求老天爷开恩。这点东西,换全村人的命,不值吗?
”她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男人们身上,没人敢再吭声。七爷拄着拐杖站起来,
狠狠往地上跺了一下:“答应她!不就是绸缎肥猪吗?只要能下雨,别说这些,
就是倾家荡产也值!”“对!答应!”“我这就去跟张屠户说!”“李木匠那边我去说!
”男人们像打了鸡血,爬起来就往外冲。村长愣了半天,咬着牙说:“那坛酒……我给!
”姐姐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回了西厢房,“砰”地关上了门。
5.母亲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我的娘啊,这要是求不来雨,
咱们家可就成了全村的仇人了。”我没说话,走到西厢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翻箱子的声音。
“姐,你真的能求来雨吗?”我小声问。里面的声音停了,过了一会儿,姐姐说:“不知道。
”“那你还……”“不然呢?”她打断我,“让他们把咱们家的米缸砸了,
把咱们一家人赶到后山去?”我噎住了。在我小的时候,我记着自从爹走了后,
家里日子难过得很。可后面时来运转,姐姐当上了圣女,家里条件又好起来了。“那些东西,
你要了干什么?”我想起那十匹绸缎,村里最好的绸缎铺,一年也卖不出五匹。“有用。
”她的声音很模糊,像是在包什么东西,“你别管了。”第二天一早,
男人们就把东西送来了。绸缎堆在院子里,红的绿的,闪得人眼睛疼;肥猪被捆在柱子上,
哼哼唧唧地叫;李木匠的雕花床太大,进不了院门,就摆在了门口;村长抱着酒坛,
脸拉得老长,把坛子往地上一放,“咚”的一声。全村人都来看热闹,女人们站在远处,
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些东西,嘴里嘀嘀咕咕。“哼,还圣女呢,跟抢钱似的。”“就是,
平时勾搭男人还不够,这时候还要敲竹杠。”“小声点!要是被她听见,
不给咱们求雨了怎么办?”母亲听见了,叉着腰就冲过去:“你们说什么呢?
我家阿月冒着性命去求雨,要点东西怎么了?有本事你们去啊!没本事就少在这里嚼舌根!
”女人们被她骂得不敢作声,悻悻地走开了。下午,姐姐穿着那件白裙,
头上戴着七爷送来的银冠,被村民簇拥着往宝塔走去。她走得很慢,脚步平稳,
白裙在尘土中宛若是真的神仙降临。我跟在后面,听见有人说:“看,圣女就是不一样,
走路都带仙气。”也有人说:“我上次见她跟货郎拉拉扯扯,哪有什么仙气。
”宝塔在村子最高的土坡上,七层,青砖砌的,墙皮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黄土。
小时候我跟二丫来这里玩,被守塔的老头追着打,说我们冲撞了神灵。姐姐走到塔门前,
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像是在找什么,最后落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
又移开了。村长拿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锁,“嘎吱”一声推开塔门,
一股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圣女,里面都打扫干净了,您……”姐姐没理他,
抬脚走了进去。“等等!”七爷喊住她,手里拿着一串铜钱,用红绳穿着,“把这个带上,
能安神。”姐姐接过来,攥在手里,一步步上了楼梯,脚步声在空荡的宝塔里回响。
工科生爱玄幻
巴拉巴拉六毛八
一座海岛
留其白
不品细糠
一见卿卿误终生
周筱珺
呦居
甜甜糯糯的栗子
时光浅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