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越来越密,砸在挡风玻璃上噼啪作响。苏晴死死攥着方向盘,指尖冰凉发白。
车轮徒劳地空转,泥浆四溅,最后一下沉闷的震动后,引擎盖下传来一声短促的哀鸣,
彻底没了声息。车卡在了山坳的泥泞里。她推开车门,刺骨的寒风砸来。手机屏幕亮起,
信号格是刺眼的空白。举目四望,
只有灰暗山影和光秃秃的树林就在绝望几乎将她淹没的刹那,一点昏黄的光,
幽灵般浮现在松林模糊的轮廓后面。光点微弱,却固执地亮着。苏晴吸了口冷冽刺痛的空气,
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点光跋涉。积雪没过了脚踝,每一步都沉重艰难。终于,那点光近了,
勾勒出一栋两层老楼的轮廓,屋檐低矮。一块饱经风霜的木招牌斜挂在门前,
上面的字迹被风雪和岁月啃噬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归人栈”。橡木门板厚重,
布满深色的裂纹。门环是两个硕大的铜环,裹着厚厚的、湿冷的绿锈。
苏晴用冻得发僵的手抓住冰冷的铜环,用力一推。
沉重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咿呀——”长鸣,在死寂的风雪夜里格外刺耳。“住店?
”声音干涩沙哑。苏晴循声望去,只见柜台后坐着一个老者。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灰、辨不出原本颜色的蓝布衫,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他头也没抬,
枯瘦如同鸟爪的手指,正握着一支秃了毛的蘸水笔,
在一本摊开的、纸张泛黄发脆的登记簿上,极其缓慢地划拉着。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页,
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空屋里显得格外突兀。“嗯,一间房。
”苏晴用力跺了跺脚,试图甩掉粘在靴子上的厚重泥雪。
她下意识地再次扫视这个令人不安的空间,目光掠过那沉默的钟、褪色的沙发、剥落的墙纸,
最终落回老者身上。老者终于停下了笔,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沟壑纵横,
仿佛被岁月和风霜用刀斧狠狠劈凿过,深深的皱纹里似乎都嵌着经年的雪尘。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浑浊的眼珠上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白翳,看人时目光是散的,
没有焦点。“只剩四楼尾房了。”他的声音平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枯瘦的手从柜台下摸出一串钥匙,推了过来。钥匙是黄铜的,样式古旧笨重,
上面挂着一个同样黄铜的小牌,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刺痛了苏晴的指尖。
铜牌上刻着“404”,字迹被磨得异常光滑发亮,
像是被无数只手在绝望中反复摩挲了无数个日夜。“四楼?”苏晴心里咯噔一下,
一丝莫名的不安爬上心头。“嗯。”老者应了一声,又低下了头,
手指重新回到那本泛黄的簿子上,慢吞吞地继续划拉。那“沙沙”的声响,
像小虫子往耳朵里钻。苏晴捏紧了那串冰冷的钥匙,钥匙齿硌得手心发疼。
她转身走向楼梯口。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呻吟。
通往二楼的走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颜色暗沉得近乎发黑,厚厚的绒面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墙壁两侧挂着一些镶在旧木框里的照片,大多已模糊不清,人影糊成了深浅不一的色块,
看不清面容。照片里的人对着镜头咧着嘴,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眼神空洞。她加快了脚步,
只想快点到达那个该死的404房间。一股冰冷的、带着湿气的风,
毫无征兆地拂过她的后颈,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苏晴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在昏黄壁灯下延伸的走廊,
深红的地毯如同凝固的血河。走廊尽头是一扇蒙着厚厚白霜的窗户,玻璃上模糊一片,
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死寂。钥匙插进404房门的锁孔,生涩冰冷。她费力地转动了好几下,
锁芯才发出“咔哒”一声沉闷的回应,仿佛极不情愿地张开了口。房间不大,陈设很简陋,
一张简单的床和一个木头抽屉苏晴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长长地、疲惫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似乎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她随手把沉重的背包扔在墙角布满灰尘的地板上,走到床边,刚想坐下喘口气——嗒。
一个极其轻微的、湿漉漉的声音,清晰地钻进了耳朵。声音是从旁边的卫浴间里传出来的。
苏晴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声音又响了一次。嗒。
像是水珠滴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卫浴间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
里面空间狭小,墙壁贴着老旧的白色瓷砖。洗手池上方有个样式古旧的黄铜水龙头,
一滴浑浊的水珠正挂在龙头的出口处,颤巍巍地膨胀着,然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嗒。
水珠坠落,砸在下方一个布满深褐色锈斑的瓷盆底部,溅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水花。
原来是水龙头没关紧。苏晴暗自松了口气。她走上前,伸出手,
冰冷的黄铜龙头触感让她指尖一缩。她用力拧紧。滴水声停止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想看一眼镜中的自己——洗手池上方也有一面小方镜。镜面有些模糊,
映出她苍白的脸和凌乱的头发。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扫过镜面的瞬间,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镜子里,她的身后,紧贴着她的肩膀,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白色长衫,一头浓密、湿漉漉的黑发,一直垂到腰际。她的脸,
完全被那片垂下的、浓密如海藻般的黑发遮盖住了,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阴影。
苏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扼住喉咙般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回头!身后,
只有贴着斑驳污渍瓷砖的空荡墙壁。冰冷,死寂。刚才镜中的景象,
仿佛只是一个被寒冷和疲惫催生出的幻觉。
“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苏晴按住突突狂跳、几乎要撞破头骨的太阳穴,
指尖冰凉得像冰块。她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卫浴间的门,想要冲回房间。就在她握住门把手,
准备用力拉开的瞬间,她的动作僵住了。门把手上,缠绕着一缕头发。湿漉漉的,
冰冷黏腻的,乌黑的长发。发丝纠缠在冰冷的金属把手上,
末端还带着一小块暗红色的、已经干涸凝固的污渍。
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般的甜腥味,钻进了她的鼻孔。“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的惊叫从她喉咙里挤出。她触电般猛地甩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冰冷刺骨。她死死盯着那缕诡异的头发,胃里翻江倒海,
强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幻觉?这湿漉漉的触感和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也是幻觉吗?
苏晴蜷缩在冰冷的木床上,紧紧裹着薄被,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每一点细微声响。房间里的寂静沉重得让人窒息。然而,不知从何时起,
那本应存在于堂屋的老式摆钟的滴答声,却清晰地、固执地在她的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
缓慢而规律,敲打着她的神经。嗒……嗒……嗒……她记得清清楚楚,
堂屋那座钟的钟摆明明只是毫无生气地晃动着,根本发不出声音!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它固执地钻进她的耳朵,越来越响,敲得她头痛欲裂,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当老旧电子表幽绿的荧光指针,颤巍巍地指向凌晨三点时,
新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门外走廊里传来了。
嗤啦……嗤啦……那是一种沉闷而滞涩的拖拽声。像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
拖着一个沉重的、软绵绵的物体,在走廊那厚厚的地毯上缓慢地移动。声音由远及近,
清晰地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朝着她所在的404门口挪动!
苏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浓重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拖拽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停在了她的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只持续了不到三秒。沙……沙……沙……一种新的、更加尖锐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坚硬的东西,在一下下刮擦着门板!是……是指甲!长长的、尖利的指甲,
在一下下地抓挠着她面前的这扇薄薄的木门!声音起初很慢,
带着一种试探性的、令人发疯的缓慢。沙……沙……然后,声音陡然变得急促!疯狂!
沙沙沙沙沙!!!密集的刮擦声如同骤雨般砸在门板上,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仿佛门外那个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正用尽全身的力气,
想要将这扇阻挡它的门板生生撕裂、抓穿!苏晴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了起来。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
她惊恐的目光死死锁住房门底下的那道缝隙。门外走廊壁灯昏黄的光线,
从那道狭窄的门缝里渗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线微弱的光亮。就在那片微弱的光亮里,
一个细长的影子,正随着那疯狂的刮擦声,一下,又一下,剧烈地晃动着!是手指!
是门外那个东西的手指!沙沙沙沙沙!!!刮擦声达到了顶点,疯狂而绝望,
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恶意。门板似乎都在那疯狂的抓挠下微微震颤。苏晴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她死死盯着门缝下晃动的手指影子,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极致的恐惧逼疯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那疯狂刮擦门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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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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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卿卿误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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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居
甜甜糯糯的栗子
时光浅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