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抵在冰冷的玉镯上,锋利的边缘毫不犹豫地压了下去。温热的血,
带着生命独有的腥甜气息,争先恐后地涌出,瞬间染红了那圈剔透的羊脂白玉。“典当!
十年!换他活!”王妃沈胭的嘶吼在死寂的王府密室里撞出空洞的回响,
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她身前的紫檀木地板上,她的夫君,当朝权倾朝野的靖王萧衍,
胸口插着一支淬毒的短箭,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刺客的黑影早已融入窗外的夜色,只留下满室惊惶和死亡迫近的冰冷。她的血,
像是被那玉镯饥渴地吸吮着,疯狂地渗透进去。莹润的白玉镯心,
一丝诡谲的幽蓝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深海的鬼火,贪婪地吞噬着猩红。剧痛从腕间炸开,
直窜心脉,沈胭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痛楚撕碎时,那幽蓝光芒猛地一盛,
随即闪电般缩回镯内,只余下玉质深处一片挥之不去的、不祥的暗红血絮。几乎同时,
一股灼烧般的剧痛烙上她的左臂内侧。沈胭踉跄一步,死死按住那个位置。布料之下,
皮肤在疯狂地发烫、蠕动!她颤抖着手,猛地撕开一截衣袖。一个沙漏的印记,
正清晰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出来,由虚转实。上半部分的琉璃球体里,
充盈着鲜红如血的细沙。此刻,那血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无声地、冷酷地向下方的空球体倾泻,每一粒沙的坠落,都像敲在她心脏上的丧钟。
十年寿命,化作实体沙漏,开始倒计时。“呃……” 一声极低的呻吟从地上传来。
沈胭猛地扑跪下去,泪眼模糊地看向萧衍。他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
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有力起来,那致命的青黑之气正从他脸上飞速褪去。
生的希望在他身上重新点燃。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沈胭。她成功了!她的王爷活过来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碰他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想告诉他这一切惊心动魄的恐惧与牺牲。
就在这时,萧衍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豁然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
曾经盛满了对她的缱绻柔情,如同蕴藏了星河的夜空。可此刻,星河寂灭,
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锐利,带着刚脱离险境的警惕与……全然的陌生。
他的视线扫过她泪痕交错的脸,
扫过她撕破的衣袖和裸露的手臂——包括那个新生的、诡异的沙漏胎记,
最后定格在她鲜血淋漓、正按在玉镯上的手腕。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温情,
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丈夫对妻子的关切。只有审视,如同打量一件可疑的物品,
一个突兀出现在他遇刺现场的、浑身是血的谜团。他薄唇微动,冰冷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刺穿了沈胭所有狂喜的泡沫:“刺客在哪?”沈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
腕间的剧痛和胎记的灼烧感依旧鲜明,但更冷的寒意,是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的冰棱,
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他忘了她?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那十年寿命典当的代价,
竟是抽走了他记忆里所有关于她的爱意与温存?密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玉镯上未干的血迹黏腻冰冷,臂上沙漏里的血沙,依旧在无情地流淌,
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催命的沙沙声。王府遇刺的风波被强行压下,
对外只宣称王爷偶感风寒。萧衍活了下来,却彻底遗忘了沈胭。他不再踏入她的院落,
偶尔在府中相遇,他的目光疏离得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王府上下,
敏锐地嗅到了风向的转变。曾经因王妃受宠而堆起的谄媚笑容,
迅速被一种探究的、甚至隐隐带着轻慢的审视所取代。
沈胭成了靖王府里最尊贵也最尴尬的存在。她守着臂上那个不断流逝着血沙的沙漏胎记,
守着那个用十年寿命换回来的、却视她如陌路的丈夫。每一粒沙的落下,都像是在提醒她,
这份强求来的“生”,代价是何等惨痛。真正的风暴,来自府外。一夜之间,
流言如同瘟疫般席卷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源头已不可考,但内容却惊人的一致,
且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听说了吗?靖王府那位王妃,怀的根本不是人胎!
”“是啊是啊!宫里的张太医亲自诊的脉,说是…说是肚子里空荡荡的,一点活气儿都没有!
连心跳都摸不着!”“何止!我表舅在王府当差,说亲眼看见王妃沐浴时,
肚子上的皮肤底下,有东西在蠕动!像…像鬼爪子要破出来!”“妖妃!一定是妖妃!
招了邪祟,怀了鬼胎!这是要祸害我们整个京城的气运啊!”“王爷遇刺,
肯定也是这妖物招来的灾祸!”恐慌像无形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听闻者的心脏。
昔日靖王妃沈胭,那个以温婉贤淑闻名的女子,在流言的疯狂涂抹下,
迅速妖魔化成了一个披着人皮、孕育邪祟的祸根。她的画像被不知何人悄悄画出,
贴在街角巷尾,画上的她面容妖异,腹部高高隆起,里面隐约透出狰狞鬼影,
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两个血红的大字——“妖妃”!这股汹涌的敌意和恐惧并非凭空而来。
在京城最奢华府邸的深处,一面边缘缠绕着古老蟠螭纹的青铜镜正幽幽地立在妆台上。
镜面并非映照出使用者绝美的容颜,
而是诡异地呈现出京城各处混乱的景象:人们交头接耳传播流言时脸上扭曲的恐惧,
茶馆里说书人添油加醋描绘“鬼胎”时唾沫横飞的激动,
甚至街角孩童唱着污蔑王妃的童谣……镜前,一只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
正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轻轻拂过冰凉的镜面。指尖每一次滑动,
镜中那些人群脸上的恐惧和憎恶就加深一分,传播流言的声音就更加喧嚣刺耳一分。
丞相嫡女,京城第一美人,也是萧衍青梅竹马的表妹——林晚棠。
她看着镜中沈胭被万民唾骂的景象,嘴角勾起一丝快意而冰冷的弧度。“沈胭,
”她对着镜中那个虚幻的、正承受着千夫所指的身影低语,声音甜腻如蜜,却淬着剧毒,
“王爷表哥的心,只能是我的。一个卑贱的冲喜王妃,也配挡我的路?你的存在本身,
就是最大的罪孽。这‘认知囚徒’的滋味,好好享用吧。
”她的指尖在镜面上某处复杂的花纹上用力一按。镜面幽光猛地一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心,
一圈无形的涟漪瞬间荡开,穿透高墙深院,无声无息地扩散至整个京城。街上,
一个原本对传言将信将疑的妇人,眼神骤然变得空洞而狂热,猛地抓住身边人的手臂,
声音尖利地嘶喊:“烧死妖妃!烧死她肚子里的鬼胎!不然我们都要死!
” 她的疯狂瞬间点燃了周围本就压抑恐慌的人群,无数双眼睛被那无形的涟漪浸染,
变得赤红,充满了非理性的、被强行灌注的滔天恨意。认知囚笼,已悄然笼罩全城。
这酝酿已久的恶意,终于在皇家为庆祝靖王“病愈”而设的宫宴上,找到了爆发的出口。
丝竹管弦掩盖不住底下的暗流涌动。无数道目光,如同淬毒的冷箭,
从四面八方射向坐在萧衍下首、位置尊贵却形单影只的沈胭。那些目光里,
有毫不掩饰的鄙夷,有深藏的恐惧,更有被操控后燃烧的、欲将她撕碎的憎恨。酒过三巡,
气氛正酣时,太医院院正,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张太医,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端着酒杯,
步履蹒跚地走向主位,向皇帝和萧衍敬酒。经过沈胭的席位时,他脚下似乎一个不稳,
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摔落在地,碎裂的瓷片和酒液四溅。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老迈的张太医仿佛无意间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电光火石间,
他那双布满皱纹、曾救治过无数皇亲国戚的手,
竟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力量,猛地按在了沈胭尚未显怀的小腹之上!“啊!
” 沈胭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整个喧闹的宫殿,瞬间死寂。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张太医那只按在王妃腹部的手上。张太医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
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布满惊恐,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对着皇帝和萧衍的方向,以头抢地,声音凄厉尖锐得变了调,如同夜枭的悲鸣,
瞬间撕裂了宫殿的死寂:“陛下!王爷!老臣…老臣有罪!老臣万死啊!” 他涕泪横流,
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适才无意触碰王妃凤体…可…可王妃腹中…竟…竟无半分脉息!
无胎动!无…无生气啊!空空如也!这…这绝非…绝非人间之象!”“空胎!是空胎!
”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住沈胭,手指颤抖地指向她,
嘶声力竭地喊出了那个早已在流言中传遍、此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宫宴上的词,
“妖妃怀的是鬼胎!是吸食人精魄的邪物!王爷遇刺,定是此妖物招来的血光之灾!
此物不除,我大胤危矣!江山危矣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最后一丝火星。“哗——!
”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海啸般的哗然与惊恐。
所有被青铜镜无形涟漪浸染过的朝臣命妇们,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失,
被一种狂热的、被操控的恐惧和憎恨所取代。“妖妃!真的是妖妃!”“鬼胎!快烧死她!
”“保护陛下!保护王爷!杀了她!”“祸国殃民的妖孽!不能留!
”尖叫声、怒骂声、杯盘摔碎声、桌椅碰撞声……整个宫殿乱作一团。无数道身影站了起来,
带着被煽动到极致的疯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赤红着眼睛,
朝着孤立无援的沈胭步步紧逼。侍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汹涌的群体疯狂所震慑,
一时竟忘了阻拦。高座之上,萧衍猛地站起,脸色铁青。他看着下方混乱的场景,
看着那个被千夫所指、面色惨白却依旧挺直脊背的身影,剑眉紧锁。
遗忘让他对沈胭只剩陌生,但眼前这荒诞而恐怖的一幕,以及张太医那近乎疯魔的指控,
依旧让他心头疑云密布,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冰冷的怒意升腾而起。他厉喝一声:“肃静!
护卫!” 试图控制局面。然而,被“认知囚徒”操控的群体狂热一旦点燃,如同燎原之火,
岂是几声呵斥能轻易扑灭?那些疯狂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沈胭,充满了要将她撕碎的恶意。
沈胭被逼到了大殿中央的柱子旁,退无可退。
她环视着周围一张张因憎恨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孔,
听着那些要将她和腹中孩子尽管那只是一个谎言置于死地的疯狂叫嚣。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窒息的闷痛。臂上的沙漏胎记,
在此刻如同烙铁般灼热,里面血沙流动的沙沙声,在震耳欲聋的声讨中,竟诡异地清晰起来。
一股冰冷的决绝,如同寒潮,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就在一个狂热的宗室子弟,
挥舞着从席间抄起的银质酒壶,嘶吼着“除妖孽!
”向她当头砸下的瞬间——沈胭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曾被泪水浸染的眸子,
此刻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射出凛冽刺骨的锋芒,竟逼得那冲在最前的人动作一滞。
她没有躲闪,没有哭泣,更没有祈求。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在萧衍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她做了一件石破天惊、足以让整个疯狂大殿瞬间陷入绝对死寂的事情!“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尖锐地刺破了所有的喧嚣!沈胭的右手,
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藏在袖中的、用于切割果品的锋利小银刀。刀光一闪,
毫不犹豫地划向了自己胸前的华美宫装!锦缎、丝绸、里衬……如同脆弱不堪的纸张,
被那锋利的刀刃瞬间割裂、向两旁撕开!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惨烈与决绝!
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空气中。精致的锁骨,柔美的肩颈线条……然而,
没有任何人,包括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和一脸冰寒的萧衍,有暇去注意这份惊心动魄的美丽。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死死吸住,带着极致的惊愕、茫然和无法理解的震撼,
死死钉在了沈胭裸露的左胸下方,心脏偏左的位置!那里,没有平坦的小腹,
没有孕育生命的隆起。只有一个印记。
一个清晰无比的、仿佛由鲜血凝结而成、深深烙印在肌肤之下的沙漏!琉璃状的轮廓,
上半球体里,猩红的细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酷地向下方的空球体流淌!
每一粒沙的坠落,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生命流逝感。这沙漏并非静止的图案,
它更像一个活物,随着沈胭急促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在微微起伏、搏动!那暗红的色泽,
如同心脏泵出的最浓稠的血,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妖异的气息。整个宫殿,落针可闻。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时间仿佛被冻结。刚才还疯狂叫嚣着“鬼胎”、“妖孽”的人们,
此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脸上的狂热和憎恨凝固成一种滑稽而惊怖的呆滞。
沈胭挺直着背脊,任由冰冷的空气侵蚀着裸露的肌肤,任由那些目光如同刀子般割在身上。
她脸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死死地扫过每一张惊愕的脸,最后,她的目光穿透凝固的空气,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锁链,
牢牢地钉在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张太医身上!她的声音并不高,
甚至因为刚才的嘶喊而带着一丝沙哑,却如同寒冰碎裂,
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宫殿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耳膜之上:“张太医!” 她一字一顿,
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你不是说…本宫腹中空空,无脉无息吗?”她猛地抬手,
染着血迹的银刀刀尖,直直指向自己心口下方那个诡异搏动着的、流淌着血沙的沙漏胎记!
“那你告诉本宫,告诉陛下,告诉这满殿的‘忠臣良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凄厉与愤怒,如同濒死凤凰最后的清唳,直冲云霄:“这!在!动!的!
是!什!么?!”“听啊!你们不是要听‘鬼胎’的心跳吗?” 她几乎是咆哮出来,
胸口的沙漏胎记随着她激烈的情绪起伏搏动得更加剧烈,那血沙流淌的沙沙声,
在这一片死寂中,竟仿佛真的被无限放大,如同某种诡异的心跳,
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着时光,“你们听——!”死寂。绝对的死寂。
只有那若有若无、却又清晰钻入每个人耳中的沙沙声,如同死神在耳边低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佛来自遥远异度空间的、充满了稚嫩与委屈的——“呜哇……”如同初生婴儿最本能的啼哭,
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毫无征兆地,
从那搏动着的、流淌着血沙的沙漏印记深处,幽幽地传了出来!“啊——!
” 一个离得最近的贵妇,终于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诡异冲击,
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双眼翻白,直挺挺地晕厥过去!恐慌,如同瘟疫的二次爆发,
瞬间席卷了整个宫殿!这一次,不再是针对沈胭的憎恨,
而是对眼前这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非人景象的纯粹恐惧!人群尖叫着、推搡着,
疯狂地向后退去,只想离那个心口印着流血沙漏、沙漏里传出婴儿啼哭的女人越远越好!
高座之上,萧衍猛地向前一步,手死死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捏得发白。
他那双冰封的、对沈胭只剩下审视和陌生的眼眸深处,第一次,被那诡异的沙漏和啼哭声,
硬生生凿开了一道裂痕!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解释的剧烈悸动,
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惊醒,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遗忘的高墙,
似乎在这诡异啼哭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林晚棠隐在混乱人群之后,脸色煞白,
精心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她死死盯着沈胭心口那个沙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怎么会这样?
她的青铜镜…她的认知囚笼…竟然被这诡异的胎记…被这啼哭声…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股冰冷的寒意,第一次顺着她的脊椎爬了上来。沈胭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
如同惊涛骇浪中随时会倾覆的小舟。她挺直着背,无视周围的尖叫与混乱,
手指缓缓抚上心口那灼热搏动、发出啼哭的沙漏印记,一滴滚烫的泪,
终于从她倔强的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代价,早已开始。而她,无路可退。
宫宴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难平。沈胭未被问罪,
皇帝以“妖言惑众、惊扰宫闱”为由,将失态癫狂的张太医打入天牢,
并申斥了部分言行过激的宗室。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更加汹涌。
“妖妃”、“鬼胎”的烙印并未消除,反而因宫宴上那惊悚一幕而蒙上了更深的恐惧色彩。
沈胭被彻底孤立,困在靖王府最偏僻的院落,形同软禁。臂上沙漏的血沙,
无声而冷酷地流淌,提醒着她生命的倒计时。萧衍依旧遗忘。但他看她的眼神,
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宫宴上那沙漏的搏动、那诡异的啼哭,如同烧红的烙铁,
在他冰封的记忆深处烫下了一个模糊而灼痛的印记。他开始下意识地避开她,
却又会不受控制地在深夜,站在她冷寂院落的月门外,一站就是许久。矛盾在他心中滋生,
遗忘的壁垒并非坚不可摧。林晚棠的青铜镜幽光更盛。宫宴的意外让她更加疯狂,
镜中操控的涟漪日夜不停地扩散,将整个京城笼罩在更深的对沈胭的敌意和恐惧之中。同时,
她加紧了靠近萧衍的步伐,利用青梅竹马的情分和镜中幻术的暗示,
试图彻底取代沈胭在他心中哪怕是被遗忘后空白的位置。北疆的八百里加急战报,
就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如同裹挟着血腥味的飓风,狠狠砸进了京城。“报——!
北狄狼主亲率二十万铁骑,突破黑水关!连下三城!屠戮我大胤军民十万!
镇北军…镇北军主力被困断魂谷,粮草断绝,伤亡惨重!主帅…主帅重伤昏迷!危在旦夕!
”“北狄前锋,已逼近拒北城!拒北若破,北疆门户洞开,中原危矣——!”金銮殿上,
报信驿卒浑身浴血,嘶喊完最后一个字便力竭昏死。战报上的每一个字,
都浸透了北疆的烽火与同胞的鲜血。朝堂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恐慌。
“二十万铁骑…这…这如何抵挡?”“镇北军主力被困,拒北城守军不足五万!杯水车薪啊!
”“从京畿调兵!快调兵驰援!”“来不及了!千里之遥,等大军赶到,
拒北城早已化为齑粉!”皇帝脸色灰败,颓然跌坐在龙椅上。拒北城是北疆最后的屏障,
一旦城破,北狄铁骑将长驱直入,践踏中原腹地。亡国之危,迫在眉睫!“陛下!
” 一直沉默的萧衍猛地出列,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发出铿锵之声,打破了朝堂的死寂。
他抬起头,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声音沉如金铁:“臣,请旨!率京畿玄甲营五千精锐,
星夜驰援拒北!”“五千?” 有老臣失声惊呼,“王爷!杯水车薪啊!玄甲营再精锐,
如何抵挡二十万虎狼之师?此去…此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十死无生啊!”“十死无生,
亦要往!” 萧衍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撼人心魄的惨烈,“断魂谷被困将士,
是我大胤脊梁!拒北城后,是我大胤万千黎庶!本王在,城在!城破,本王必以身殉之!
为京畿大军集结,争取时间!”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带着一去不返的悲壮。
整个朝堂为之动容。皇帝看着自己这个遗忘了一切、却依旧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儿子,
眼眶湿润,颤抖着手:“准…准奏!衍儿…务必…活着回来!”消息如同长了翅膀,
瞬间传遍京城,也传入了靖王府那方冷寂的院落。“王爷…要亲率五千人…去拒北?
” 沈胭听着侍女青禾带着哭腔的禀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五千对二十万?断魂谷?那是有死无生的绝地!萧衍此去,根本不是为了守城,
他是要用自己和五千玄甲营的命,去填北狄铁骑南下的路!为后方争取那渺茫的生机!
臂上的沙漏胎记骤然变得滚烫!那里面流逝的血沙,
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化作了北疆战场上同胞飞溅的鲜血。
浪迹天涯的柚子
柳遇舟
意义小天使
意义小天使
青莲美人
意义小天使
沐念歌
柳遇舟
人间落月
甜兔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