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柴房内,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门外,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刻不停地来回踱步,两班守卫轮换,将这里围成了插翅难飞的铁桶。每一次落步,都像踩在沈清璃紧绷的神经上。
她蜷缩在冰冷僵硬、散发着浓重霉烂气味的稻草堆里,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卧和寒冷而麻木。断腿处那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钝痛,如同永恒的烙印,此刻也仿佛被这极致的压抑感暂时屏蔽了。饥饿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蛆虫,在胃袋深处缓慢地蠕动、啃噬,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空虚感。
但她的意识,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异常清醒。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听觉上,捕捉着门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萧承煜那雷霆般的警告,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在她心头。再接近墨儿,另一条腿也要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冷酷,让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说到做到。柳如烟的反击,第一步就是彻底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尤其是和萧墨的联系。这既是惩罚,更是为了掩盖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清璃的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最里层。隔着单薄破烂的衣衫,那块冰冷坚硬的布包轮廓清晰可辨。里面包裹的,是柳如烟毒害萧墨的铁证——那淡黄色的“缠丝”毒粉!也是她手中唯一的复仇火种。
然而,被困在这插翅难飞的柴房里,连命都朝不保夕,这火种又能燃向何处?柳如烟会就此罢休吗?不!那个毒妇绝不会!她必定还有后手!更致命的后手!
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沈清璃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越来越浓重的杀机!
时间在死寂和恐惧中缓慢流逝。惨淡的月光透过高处破窗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扭曲冰冷的光斑,又渐渐西移、黯淡。三更的梆子声,如同丧钟,远远地从王府深处传来,敲碎了死寂,也敲打在人心上。
梆子声刚落不久。
柴房外,那原本规律而沉重的守卫脚步声,突然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沈清璃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
脚步声……变轻了?而且……似乎……少了一组?
不是换班时间!守卫轮换的间隔和人数,她早已在死寂中听得清清楚楚!两组守卫,每组两人,脚步声沉重清晰。但此刻,其中一组脚步声明显放轻、放慢,甚至……有些飘忽?而另一组……似乎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那个人的脚步声也变得有些迟疑和拖沓?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沈清璃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来了!柳如烟的后手来了!
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限!
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如同鬼魅的私语,断断续续地飘进柴房:
“王……王哥……真要……真要干啊?这……这可是……要命……” 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恐惧,正是那个声音比较尖细的守卫,似乎叫麻子。
“闭嘴!” 另一个低沉沙哑、带着狠厉的声音立刻压低了呵斥,是守卫头子老王,“你他娘的……想一辈子……看这破柴房?想被……被那娘们……捏死?” 声音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凶狠和贪婪。
“可……可王爷……王爷知道了……” 麻子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王爷?!” 老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和破罐破摔的狠劲,“王爷眼里……只有那柳姨娘!这柴房里的……早就……是个死人了!弄成意外……神不知……鬼不觉!那娘们……答应给的钱……够咱们……远走高飞……下辈子……都花不完!”
麻子似乎还在犹豫,发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想想你……那赌债!” 老王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威胁,“想想……醉香楼的……小红……干完这票……要什么……有什么!”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粗重的、挣扎的喘息声。
终于,麻子像是被彻底说服了,或者说被恐惧和贪婪压垮了,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狠厉:“……干!他娘的……干了!”
“这就对了!” 老王的声音透出一丝得逞的阴狠,“手脚……利索点!泼……泼匀了!别留下……活口!”
紧接着,柴房外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像是拖动沉重物体的声音。随即,一种极其刺鼻的、带着浓烈油脂和焦糊味道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如同毒雾般,猛地从门缝、从墙体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透了进来!
火油!是火油的味道!
沈清璃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柳如烟!你好狠毒!竟然要放火烧死她!伪装成意外失火!彻底毁尸灭迹!
滔天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但更强烈的,是那灭顶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液体倾倒的“哗啦……哗啦……”声,那声音粘稠而冰冷,如同死亡的丧钟!
“泼……泼门……泼窗户下面……泼匀了……” 老王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这……这味儿……真冲……” 麻子似乎在强忍着恶心。
“少废话……快……泼完了……把引火的东西……塞门缝里……”
沈清璃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副画面:两个被收买的守卫,如同地狱的使者,正将粘稠冰冷的火油,一瓢一瓢地泼洒在柴房的木门、墙壁、甚至窗户下的地面上!那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如同死亡的宣告,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柴房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厚重的木门,此刻正被泼满了火油!窗户被粗重的木条钉死,下面也被火油覆盖!她断腿未愈,虚弱不堪,连站都站不起来!就算能站起来,又能往哪里逃?!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像柳如烟计划的那样,无声无息地烧成一具焦炭?!连同她胸口那块致命的证据一起化为灰烬?!
不!绝不!
柳如烟!萧承煜!还有那些害她、害沈家的人!她还没有报仇!墨儿还深陷毒害!沈家的冤屈还未洗刷!她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滔天恨意,如同沉寂火山最后的喷发,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求生的意志从未如此刻般暴烈和清晰!
冷静!沈清璃!冷静下来!一定有办法!必须找到生路!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刺鼻的火油味和门外令人毛骨悚然的泼洒声,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目光如同最锐利的探针,在浓重的黑暗和惨淡的月光下,再次扫视着这间囚笼般的柴房!
墙壁!厚厚的土坯墙!唯一的希望!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墙角那片被她之前挖掘过的、潮湿松软的墙根区域!就是那里!因为长期渗水,墙体内部泥土松软潮湿,是她唯一可能突破的地方!
虽然进展缓慢,但那是唯一的生路!
“快点!泼匀了!” 门外,老王压抑的催促声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好了……好了……门下面……都泼透了……” 麻子的声音带着喘息。
“引火的……破布……沾上火油……塞门缝底下……” 老王的声音带着一种即将完成任务的狠厉,“火折子……准备好……”
他们要动手了!时间不多了!
沈清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拖着那条断腿,如同濒死的野兽般,朝着墙角那片潮湿区域疯狂地爬去!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断骨的剧痛和地面的震动,但她浑然不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痛苦!
快!再快一点!
她扑到墙角,冰冷的泥土和腐败的稻草碎屑沾满了她的脸和手。她伸出早已磨破、渗着血丝的双手,如同最疯狂的鼹鼠,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抠挖着那片潮湿松软的泥土!指甲瞬间翻卷,指尖传来钻心的剧痛,但她毫不在意!
挖!挖穿它!
泥土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味。被她抠挖下来的土块很小,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高烧后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她的动作。每一次抠挖都耗尽了她残存的力气。
“嗤啦……” 门外,清晰地传来了火折子被擦亮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股焦糊味和微弱的火光透过门缝一闪而逝!
他们要点火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沈清璃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她发出无声的嘶吼,更加疯狂地抠挖着!手指在冰冷坚硬的泥土和碎石中疯狂地抓挠、撕扯!鲜血混合着泥污,染红了她的指尖和身下的地面!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的爆燃巨响!如同地狱之门被猛然撞开!
柴房那扇被泼满了火油的厚重木门,瞬间被一条狂暴的、金红色的火蛇吞噬!炽烈的火焰如同凶兽的巨口,猛地从门缝、门板缝隙中喷涌而出!照亮了门外守卫惊骇扭曲的脸庞,也瞬间将柴房内的黑暗撕得粉碎!
刺目的火光!灼人的热浪!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焦糊味和刺鼻的油烟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沈清璃猛地回头!
只看到一片汹涌的金红色!翻滚的火焰如同活物,正以恐怖的速度沿着泼洒了火油的地面、墙壁,疯狂蔓延!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浓密呛人的黑烟,如同翻滚的墨汁,带着致命的灼热和窒息感,正从四面八方,向着蜷缩在墙角的她,汹涌地扑来!
死亡!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如此刻般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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