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假装妥协,同意用我的婚房给小姑子当陪嫁后,我未婚夫拿着我的车钥匙上楼了。
那串钥匙上,挂着我新买的录音笔。我坐在楼下的车里,戴着耳机,
清晰地听见他们一家人是怎么在客厅里开香槟庆祝的。我那个深爱我的未婚夫,
得意地向他妈炫耀如何拿捏我。我未来的婆婆,
则盘算着房子到手后如何收走我的工资卡。而那个柔弱的小姑子,
更是直接骂我带资进组的蠢货。我静静地听着,一滴眼泪都没流。我只是拿出手机,
给我的律师发了一条信息。1那条清蒸海鲈鱼,火候恰到好处。鱼肉用筷子轻轻一拨,
就如蒜瓣般散开,鲜嫩的汁水顺着纹理溢出,带着姜丝和葱油的混合香气。
这是我妈的拿手菜,也是我为了今晚这顿“准亲家见面宴”,特意跟她学了半个月的成果。
饭桌上,气氛融洽得像一出精心排演的家庭喜剧。我的父亲苏建国,
一位儒雅的中学历史教师,正和我的准公公陆山,一位沉默寡言的退休工人,就着半杯白酒,
聊着陈年的往事。我的母亲李慧,则和我未来的婆婆刘艳芳,热络地拉着家常,
从陆泽宇小时候的趣事,聊到我工作单位的八卦。而我的未婚夫陆泽宇,就坐在我身边。
他握着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时不时侧过头,用那种我最无法抗拒的温柔眼神看着我,
仿佛我是他此生唯一的珍宝。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
直到刘艳芳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经意的、拉家常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足以戳破一切的话。
亲家母啊,你看我们两家,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沁沁这孩子,我们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她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我的碗里,动作亲昵得让我有些不适。
泽宇和沁沁的婚房,亲家你们准备得是真好,一百三十平的大三居,位置又好,
我们家泽宇能娶到沁沁,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妈笑着摆手:孩子们喜欢就好。
刘艳芳话锋一转,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就是吧,我们家安琪,
你们也知道,就是泽宇的妹妹。谈了个对象,对方家里条件也挺好,就是……就是有点想法。
我的心,毫无征兆地沉了一下。对方提了个要求,说结婚可以,但安琪这边,
得有套像样的房子当陪嫁,不然他家在亲戚朋友面前,脸上挂不住。饭桌上的气氛,
瞬间凝固了。我爸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我妈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只有陆泽宇,
依旧不动声色地握着我的手,甚至还轻轻捏了捏,像是在给我传递某种安抚的信号。
我感到一阵恶心。刘艳芳终于图穷匕见,她看着我,目光灼灼,
语气却依旧是那种商量式的温和,仿佛在说一件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的小事。所以我想着,
沁沁啊,你看,你和小宇的这套婚房,房产证上不就你一个人的名字吗?
要不……就先拿去给安琪当陪嫁?你放心,就是走个形式,让男方家看看,
显得我们家有诚意。等安琪婚礼办完了,这房子还是你们小两口的,谁也抢不走。
我们都是一家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安琪的婚事黄了吧?空气里,
海鲈鱼的香气仿佛瞬间变成了腐烂的腥臭。我看着刘艳芳那张堆满虚伪笑容的脸,
又看了看身边沉默不语,只是用眼神示意我“顾全大局”的陆泽宇。我缓缓地,
把手从陆泽宇的掌心抽了出来。他愣了一下,看向我。我拿起筷子,
夹起他母亲刚刚放到我碗里的那块鱼肉,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把它扔进了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里。不好意思,刘阿姨。我用餐巾擦了擦嘴,
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有点反胃。2那顿饭,不欢而散。我爸妈的脸色,
比锅底还黑。送走陆家三口后,我妈关上门,第一句话就是:沁沁,这婚,不能结。
我爸没说话,只是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整个客厅都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我没反驳,
也没同意,只是觉得浑身发冷,那种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我把自己关进房间,
手机立刻响了,是陆泽宇。我挂断。他再打。我再挂。如此反复十几次后,
他发来一条长长的信息。沁沁,我知道你生气了,我妈说话是直接了点,但她没有恶意,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安琪是她最小的女儿,她也是急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好吗?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从大学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你忘了吗?就因为这点小事,
你要把我们的一切都否定掉吗?你冷静一下,我明天来找你,我们好好谈谈。我爱你。
我看着那三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我关了机,一夜无眠。第二天,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刚到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同事们看我的眼神,
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情和八卦。我的直属上司,一个平时和我关系还不错的张姐,
把我叫进了茶水间。苏沁,你……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她欲言又止。昨天,
有个自称是你婆婆的人,打电话到公司前台,说你嫌贫爱富,要悔婚,
还说……还说你把她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血气直往上涌。
刘艳芳,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彻底乱了套。
我妈接到了七大姑八大姨的“慰问”电话,
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我爸在学校里,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说他女儿傍上了个凤凰男,现在又想把人家一脚踹开。刘艳芳用最古老,也最恶毒的方式,
在毁掉我的名誉。而陆泽宇,则在这场舆论风暴中,扮演着一个“深情”又“无奈”的角色。
他每天准时出现在我家楼下,带着我最爱吃的蛋糕,或者一束鲜花。他从不逼我,
只是默默地等,一等就是几个小时。邻居们都看在眼里,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那小伙子多好啊,天天来。就是,苏沁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终于,我扛不住了,
下楼见了他。他瘦了,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看到我,
眼睛里立刻涌上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委屈。沁沁,你终于肯见我了。他上前一步,
想抱我,我下意识地后退。他的手臂僵在半空,苦笑了一下。沁沁,我妈已经知道错了,
她让我跟你道歉。她就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爱面子,怕女儿嫁不好被人笑话,
所以才想了那么个馊主意。你就原谅她这一次,行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你都瘦了。他把我带到我们大学时最常去的一家餐厅。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
还是那些熟悉的菜。他给我讲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糗事,讲我们为了省钱吃一碗面的日子,
讲他当初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对我发誓,要给我全世界最好的生活。他的声音很温柔,
像一张网,试图把我重新包裹进去。沁沁,你看,我们一路走来多不容易。房子,
真的那么重要吗?它重要得过我们的感情吗?他又把话绕了回来。我承认,
我妈的方式不对,很伤人。但是,她的出发点,是为了安琪。安琪嫁得好,我们脸上也有光,
以后我们有事,她婆家也能帮衬一把,这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大家’好啊。
就当帮我一个忙,行吗?只是名义上,走个过场。协议我们都可以签,
写明了房子只是暂时借用,产权还是你的。等安琪婚礼一过,我们就把一切都恢复原样。
就当是……对我们爱情的一次考验,我们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他握住我的手,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恳求。
沁沁,别因为这件事,放弃我们,好吗?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此刻正用我们过往的感情,做成一把柔软的刀子,一刀一刀,往我心上割。
他不是在解决问题。他是在逼我,用最温情的方式,逼我妥协,逼我献祭。我慢慢地,
把手抽了回来,站起身。陆泽宇。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是在考验我们的爱情。你是在用我们的爱情,给你妈和你妹妹的贪婪陪葬。
3我以为我的话已经说得足够绝。但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陆家人的无耻。被我拒绝后,
陆泽宇消失了整整两天。第三天傍晚,我刚下班,就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安琪。她不再是之前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公主,而是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脸上画着淡妆,
眼睛红肿,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她看到我,快步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嫂子!
求求你,你跟我回家一趟吧!我妈……我妈快不行了!我皱眉,想甩开她,但她抓得死紧,
指甲都快嵌进我的肉里。我哥不让我来找你,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妈自从那天后,
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今天下午,她跟我爸吵了一架,突然就……就捂着胸口倒下去了!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嫂子,我知道错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不懂事,我不该惦记你的房子!你打我骂我都行,
求你跟我回去看看我妈,好不好?她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医生说……医生说病人不能受刺激,得顺着她的心意……我看着她声泪俱下的样子,
心里不是没有动摇。难道,真的把一个老人气病了?就在我犹豫的瞬间,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们面前,陆泽宇从车上冲了下来。他看到我和陆安琪在一起,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安琪!我不是让你别来打扰你嫂子吗!他冲着妹妹吼了一句,
然后转向我,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沁沁,对不起,你别理她,你快回家吧,
这里没你的事。他越是这样说,我心里的愧疚感就越重。陆安琪哭得更凶了:哥!
妈都快不行了,你还护着她干嘛!嫂子,我求求你了,你就去看她一眼,就一眼行不行?
我脑子一热,理智被那份万一的可能压垮了。……医院在哪?陆家的老房子里,
挤满了人。几个不认识的亲戚,围在客厅里,交头接耳,唉声叹气。刘艳芳躺在床上,
双眼紧闭,脸色蜡黄,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手腕上还挂着一个药店里就能买到的家用输液袋。一个穿着白大褂,
但看起来并不像正规医生的中年男人,正在给她“检查”。我一进门,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审视和责备。陆泽宇扶着我,低声说:别怕,有我。
那个“医生”检查完毕,站起身,对陆山和陆泽宇摇了摇头。病人这是急火攻心,
怒气郁结,再加上本身心脏就不好,情况很危险啊。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解开她的心结,
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他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刘艳芳像是听到了动静,
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我,浑浊的眼球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她伸出干枯的手,
颤颤巍巍地指向我。沁……沁沁……陆泽宇立刻把我推到床边。我僵硬地站着,
看着床上那个仿佛随时会断气的老人。妈,沁沁来了,她来看你了。陆泽宇的声音哽咽。
刘艳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沁沁……我的好孩子……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逼你……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眼角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死了不要紧……可我不能看着她……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啊……
快死的老太婆……你就答应了吧……房子……房子还是你的……我就是……想求个心安……
她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在床上抽搐。“医生”大惊失色:快!
病人情绪太激动了!不能再刺激她了!屋子里的亲戚们也都围了上来。是啊,沁沁,
你就答应吧,人命关天啊!多好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这要真出了事,
你良心能安吗?陆泽宇“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沁沁!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你就点个头!先把我妈稳住!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要我的命都行!我不能没有我妈啊!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指责声,哭喊声,哀求声,像无数只手,把我往深渊里拖。
我的理智,我的坚持,在“人命关天”这四个字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泽宇,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刘艳芳,看着周围一张张充满道德审判的脸。
我像一个被公开处刑的罪人。最终,我听见自己用一种不属于我的,麻木的声音,
说:……好。我话音刚落,奇迹发生了。床上的刘艳芳,停止了咳嗽,呼吸平稳了,
脸色甚至都红润了一点。跪在地上的陆泽宇,停止了哭泣,抬起头,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周围的亲戚们,也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夸我“明事理”“好孩子”。只有我,站在原地,
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我突然明白,我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是一场完美的、致命的表演。而我,是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祭品。4刘艳芳的“病”,
好得比谁都快。我点头的第二天,她就能下床走动了。第三天,
她已经能中气十足地在电话里指挥亲戚们,筹备陆安琪的婚事。
仿佛前几天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只是我的幻觉。陆家对我的态度,
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不再提房子的事,而是对我展开了全方位的温情攻势。
刘艳芳亲手给我炖了鸡汤,送到我公司楼下,当着我所有同事的面,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
一口一个“我的好儿媳”。陆泽宇更是对我百依百顺,包揽了所有家务,每天接我下班,
给我按肩捶背,言语间的爱意和愧疚,浓得几乎要溢出来。他说:沁沁,谢谢你。
谢谢你的善良和宽容。你放心,等安琪的婚事一过,我马上就让她把房子还给你,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看着他真诚无比的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个星期后,
他们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那天晚饭后,陆泽宇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
是红色的文件夹,上面烫着金色的字。《家庭财产赠与协议》。沁沁,你别误会。
陆泽宇立刻解释道,这只是一个形式。安琪的婆家那边,催得紧,
说必须看到白纸黑字的东西才肯放心。你也知道,老一辈的人就认这个。
他把文件推到我面前,翻开。里面的条款,写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甲方:苏沁。
乙方:陆安琪。甲方自愿、无偿地,
将位于临江市中心区幸福路18号的房产房产证号:XXXXXXXXX,赠与乙方。
本协议一经公证,即刻生效。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眼睛里。沁沁,
这只是个折中方案。刘艳芳也凑了过来,脸上堆着慈祥的笑,我们不去房管局过户,
那多麻烦。我们就去公证处做个公证,这份协议,就我们两家人知道。等安琪婚礼办完了,
我们当着你的面,把这份协议撕了,好不好?这样既能让安琪的婆家安心,
也免去了过户的麻烦,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两全其美,你说是不是?陆山在一旁附和。
陆安琪则挨着我坐下,抱着我的胳膊撒娇:嫂子,你就帮帮我嘛。等我结了婚,
我让我老公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一家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把我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如果我再拒绝,那我就是出尔反尔,就是不顾大局,
就是把他们一家的脸面和陆安琪的幸福,踩在脚底下。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
看着陆泽宇那双写满“拜托了”的眼睛。我慢慢地拿起那份协议,一页一页,仔細地看。
然后,我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啊。我说。陆泽宇的眼睛瞬间亮了,
刘艳芳更是激动得差点拍手。不过,我话锋一转,我有个条件。你说,你说!
别说一个,十个都答应你!刘艳芳迫不及待。我看着陆泽宇,一字一句地说道:签可以,
公证也可以。但是,在签字之前,你,陆泽宇,必须把你名下那辆车的名字,过户给我。
那辆车,是陆泽宇的命根子。一辆三十多万的SUV,他刚工作时,
他爸妈掏空积蓄给他买的,是他最大的骄傲。陆泽宇愣住了。
刘艳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沁沁,你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要车干嘛?我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没什么意思。刘阿姨,你不是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吗?泽宇的,
不就是我的吗?我连几百万的房子都能‘借’给安琪,他一辆几十万的车,给我开开,
不过分吧?我学着她的语气,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再说了,
我也需要一点‘安全感’啊。万一……我是说万一,安琪结了婚,这协议你们不认账了,
我总得有点保障,是不是?空气再次凝固。陆泽宇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看着我,
又看看他妈。刘艳芳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脸上刮来刮去。过了足足一分钟,她咬了咬牙,
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好!不就是一辆车吗!给你!她转头对陆泽宇说:儿子,
明天就去办过户!只要沁沁肯签字,一辆车算什么!以后我们家沁沁,想开什么车,
妈给你买!我低着头,掩去眼底的冰冷和嘲讽。第二天,我和陆泽宇去了车管所。
喻妩
猪猪爱写小说
老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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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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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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