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七年,冬。皇城落了今年第一场雪,碎玉般扑簌簌落着,覆了琉璃瓦,盖了红墙,
将这巍峨宫城装点得一片素白。坤宁宫偏殿的暖阁里,却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暖意融融。
沈清辞临窗而坐,指尖捏着一支赤金点翠嵌珠花的步摇,
簪头那粒鸽血红宝石在烛火下流转着妖冶的光。这是三年前,他亲簪在她鬓边的,
说她是他心尖上的朱砂痣,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可如今,他是大周朝的天子,而她,
是被废黜的皇后。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寒气裹着雪沫子涌进来。沈清辞没有回头,
只望着窗外那株被雪压弯了枝桠的红梅,
声音淡得像飘在空气中的雪:“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冷宫?”来人脚步声沉稳,
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在她身后停定。玄色绣金龙的衣摆映入眼帘,沈清辞的指尖微微一颤,
那支步摇险些滑落。“清辞,”男人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明日,
岭南王的千金便要入宫了,封贵妃。”沈清辞笑了,笑声轻得像雪落无声,
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恭喜陛下,又得佳人。只是不知,这位岭南王的千金,
是否也会像臣妾一样,最终落得个被废的下场?”“放肆!”赵晏辰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沈清辞,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她抬眸,
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曾有过星光璀璨,有过柔情蜜意,可如今,
只剩下冰冷的帝王威仪,和一丝她看不懂的……挣扎?“身份?”她轻轻挣开他的手,
拿起那支步摇,用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宝石,“陛下赐的身份,臣妾怎敢忘?从沈相之女,
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再到如今这冷宫废后,臣妾的身份,向来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赵晏辰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看着她眼中那抹近乎死寂的漠然,
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说什么,
却最终只化作一句冷硬的话:“明日之后,你便搬去长信宫偏苑吧。这里,容不下你了。
”长信宫,是历代废后迁居之地,偏僻荒凉,与流放无异。沈清辞垂下眼帘,
掩去眸底翻涌的泪意,轻轻“嗯”了一声,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赵晏辰盯着她许久,
久到殿内只剩下炭火烧裂的噼啪声和窗外风雪的呼啸。他终是转身,大步离去,
厚重的殿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沈清辞握着那支步摇,缓缓低下头,
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宝石上,晕开一小片水痕。陛下,你可知,
当年岭南王兵临城下,是臣妾跪求父亲,以沈家满门忠烈之名,劝降了岭南王?你可知,
那封所谓的“通敌密信”,是臣妾亲手伪造,只为保你江山稳固,免你背上屠戮功臣的骂名?
你什么都不知。你只信了那谗言,只信了那伪造的证据,只信了……你愿意信的。
沈清辞第一次见到赵晏辰,是在她及笄那年的上元节。彼时他还是个不受宠的七皇子,
被嫡母皇后厌弃,生母早逝,在深宫里活得像个影子。而她是权倾朝野的沈相嫡女,
金枝玉叶,明媚张扬。那日她偷跑出府,在灯市上被一个无赖纠缠,正欲拔剑,
却见一道青衫身影闪过,三两下便将无赖打跑。她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里。
他有些拘谨地拱手:“在下赵晏辰,不知姑娘可有受惊?”她看着他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衫,
看着他虽清瘦却挺拔的身姿,忽然觉得,这上元节的万千灯火,都不及他眼中那一点光亮。
“我叫沈清辞,多谢公子相救。”她笑得灿烂,像春日里最盛的桃花。从那以后,
她便常常寻着借口往七皇子的宫里跑。有时是送一碟刚出炉的梅花酥,
有时是带着新买的棋谱,缠着他对弈。赵晏辰起初有些疏离,可终究抵不过她的热情。
他发现这个相府千金并非传言中那般骄纵,她聪慧、善良,有着不谙世事的纯真,
也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他们会在春日里一起去御花园放风筝,
夏日里在太液池边纳凉赏荷,秋日里去城外的香山看枫叶,冬日里便围在暖炉边,
煮一壶青梅酒,分食一碟茴香豆。“晏辰哥哥,”一次酒后,沈清辞脸颊绯红,
眼神迷蒙地看着他,“等我及笄礼过了,爹爹说要为我择婿了。
”赵晏辰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酒液晃出几滴,落在青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抬眸,
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清辞想嫁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嫁的人,
”她托着腮,认真地想了想,“要像晏辰哥哥这样的。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还要……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赵晏辰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笑脸,喉结滚动,终是低声道:“清辞,若我……我说我想娶你呢?
”沈清辞愣住了,随即脸上飞起红霞,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丽。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声音细若蚊蚋:“……那我便……答应你。”那一日的青梅酒,格外甘甜,暖了两人的心扉。
赵晏辰以为,这便是他晦暗人生里的光,是他穷其一生也要守护的珍宝。他开始奋发图强,
不再甘做深宫的影子。他知道,若想娶到沈清辞,他必须有足够的权势,才能保护她,
才能让她不受委屈。沈清辞也一直支持着他。她利用父亲的关系,为他搜集情报,
为他牵线搭桥,甚至在他被其他皇子排挤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维护他。
“谁敢说晏辰哥哥坏话,便是与我沈清辞为敌!”她总是这样,像一只护崽的小兽,
用她那并不宽厚的臂膀,为他撑起一片天。那段时光,是赵晏辰生命中最温暖的记忆。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只要他登上那最高的位置,就能给她一个盛世婚礼,
就能让她做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宫廷的争斗,远比想象中残酷。二皇子野心勃勃,
步步紧逼;五皇子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赵晏辰在沈清辞和沈相的帮助下,
渐渐崭露头角,却也成了众矢之的。一次狩猎,有人在他的马车上动了手脚,
若非沈清辞机敏,提前察觉到异样,换了他的马,恐怕他早已葬身虎口。还有一次,
他被诬陷私通外敌,是沈清辞跪在宫门外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才求得了面见皇帝的机会,
用确凿的证据为他洗清了冤屈。她的手冻得通红,嘴唇干裂,却笑着对他说:“晏辰哥哥,
没事了,我帮你把事情解决了。”赵晏辰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声道:“清辞,辛苦你了。待我君临天下,定以凤冠霞帔相娶,
让你做我的皇后,一生一世,绝不负你。”沈清辞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她相信他,就像相信日出东方一样。永安二十三年,老皇帝病重,
皇子们的争斗达到了白热化。二皇子联合外戚,意图逼宫篡位。千钧一发之际,
沈相率领禁军,控制了皇宫,赵晏辰则亲手擒获了二皇子,稳定了局势。老皇帝病逝后,
赵晏辰在沈相的支持下,顺利登基为帝,改元永熙。登基大典那日,赵晏辰身着龙袍,
接受百官朝拜。他站在太和殿的最高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殿外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身上。
沈清辞穿着嫁衣,头戴凤冠,霞帔璀璨,站在漫天飞雪中,像一朵盛开的红梅,
美得惊心动魄。他终于实现了诺言,以凤冠霞帔相娶。大婚之夜,红烛高照,喜气洋洋。
赵晏辰掀开她的盖头,看着她娇羞的容颜,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清辞,”他执起她的手,
放在唇边轻吻,“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皇后,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沈清辞抬眸望他,
眼中泪光闪烁:“臣妾沈清辞,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傻瓜,
”赵晏辰将她拥入怀中,“在朕面前,你永远是清辞,是朕的妻。”那一晚,
他褪去帝王的威严,只是她的晏辰哥哥。他告诉她,等朝政稳定,他便带她去江南,
去看她一直想去的西湖烟雨。沈清辞依偎在他怀里,憧憬着未来。她以为,他们的幸福生活,
才刚刚开始。然而,帝王的爱情,从来都无法纯粹。赵晏辰登基之初,根基未稳,
需要各方势力的支持。沈相作为拥立之功最大的臣子,权倾朝野,难免引起一些人的忌惮。
很快,便有流言传出,说沈相功高震主,意图谋反;说皇后沈清辞仗着父亲的势力,
在后宫独断专行,打压其他妃嫔。起初,赵晏辰并不相信。他知道沈相的忠心,
也知道清辞的善良。他多次在朝堂上为沈相辩解,在后宫中也只宠她一人,
甚至迟迟没有册封其他妃嫔。可流言如同毒草,一旦生根,便会疯狂蔓延。尤其是岭南王,
当年被沈相劝降,虽被封为异姓王,却一直对沈家怀恨在心,
暗中勾结朝中对沈家不满的官员,不断地制造事端,散播谣言。“陛下,
沈相近年来广结党羽,朝中半数官员皆出自他的门下,长此以往,恐对陛下不利啊!
”“陛下,皇后娘娘近日又责罚了几位宫女,手段狠厉,与她平日温婉的形象大相径庭,
恐是仗着娘家势力,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一句句谗言,像一根根细针,
不断地刺向赵晏辰的心。他开始感到不安,感到皇权受到了威胁。他是皇帝,是天子,
他不能允许任何人,哪怕是他最爱的人,威胁到他的统治。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沈清辞。
不再像以前那样,下朝后便立刻赶来坤宁宫;不再与她谈论朝政;甚至在她关心他时,
也只是冷淡地敷衍几句。沈清辞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她心痛,却也理解。她知道帝王的难处,
知道他肩上的重担。她想解释,想告诉他那些流言都是假的,可看到他眼中的疏离,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只能更加小心地处理后宫事务,对每一位宫人都和颜悦色,
试图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也多次劝说父亲,让他收敛锋芒,以免引起陛下的猜忌。
沈相叹了口气,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心中痛惜:“清辞,是为父连累了你。只是,
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难测啊。”沈清辞摇摇头:“爹爹,这不怪你。
晏辰他……只是需要时间。”她依然相信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能经得起任何考验。
永安二十六年,秋。岭南王突然起兵叛乱,以“清君侧,诛权臣”为名,挥师北上,
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打到了黄河岸边。京城震动,朝野哗然。赵晏辰震怒,下令派兵镇压,
却因准备不足,连吃败仗。朝堂上,要求罢免沈相、甚至处死沈相以谢天下的声音越来越高。
“陛下,岭南王之所以起兵,打的就是‘诛权臣’的旗号,这‘权臣’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相手握兵权多年,与岭南王素有往来,如今岭南王叛乱,
说不定……说不定沈相就是内应啊!”“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安抚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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