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的轰鸣声在暴雨中变得模糊,林夕握着2B铅笔的手悬在速写本上方,
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的纹路像极了少年后背的肌理。她慌忙甩了甩头,浅棕色的马尾扫过颈侧,
发尾沾着丙烯颜料的蓝。"吱呀——"生锈的推拉门轨道发出呻吟,
混着青草气息的雨雾涌进画室。林夕转头时撞翻铁艺画架,十二支炭笔从帆布包里滚出来,
在瓷砖上敲出清脆的协奏曲。逆光的身影抬手擦去下颌的雨水,湿透的红色球衣紧贴着胸膛。
男生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炭笔,冷白腕骨上薄荷绿的护腕正在滴水。"同学,
"他的声线像浸了冰泉的琴弦,"能借个地方换衣服吗?"林夕感觉耳尖发烫,
慌乱中抓起速写本挡在胸前。墨绿色窗帘被风掀起,忽明忽暗的光线里,
她看清男生锁骨下方半片薄荷叶纹身——叶脉处泛着淡淡的疤痕。
"这里...这里是建筑系画室。"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牛仔裤蹭上未干的柠檬黄水彩。
男生径直走向储物柜,湿球衣甩在椅背时溅起细小的水珠。林夕瞥见他后腰若隐若现的腰窝,
铅笔尖"啪"地折断在速写本上。"江砚。"他突然转身,潮湿的黑发扫过眉骨,
"计算机系大三。"林夕的帆布包应声落地,橘子汽水糖撒了满地。
薄荷混着青柠的气息扑面而来。江砚从储物柜翻出件白T恤,当着她的面脱下,
露出小麦色的八块腹肌,看得林夕一时移不开眼神惊雷劈开云层的瞬间,画室陷入黑暗。
闪电照亮整面玻璃墙时,她看见镜中映出男生劲瘦的腰线,水珠顺着人鱼线滑进松垮的裤腰。
铅笔在速写本上游走的速度快得惊人,当备用灯管亮起时,
画纸上只余半片沾着水珠的薄荷叶。"你的数位笔,"江砚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指节敲了敲泡在雨水里的笔筒,"进水了。"林夕触电般合上速写本,
发顶蹭过他下巴:"没、没关系..."话音未落,江砚已经拆开笔身,
从裤兜掏出瑞士军刀。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维修动作熟练得像是拆解过千百次。"试试。"修长手指夹着复原的数位笔递过来,
指尖有长期敲代码留下的薄茧。林夕接过时碰到他温热的掌心,薄荷香突然变得浓烈。
她这才发现江砚左手小臂内侧纹着串数字——21:57。窗外雨势渐歇,蝉鸣撕开云层。
江砚拎起半干的球衣走向门口,突然回身指了指储物柜:"下次记得锁门。
"林夕抱着速写本呆坐良久,直到暮色染红画纸。收拾颜料时发现柜顶有盒未拆封的橘子糖,
包装纸印着便利店logo——正是暴雨开始的时间。她翻开被雨水晕染的速写本,
惊觉夹层里多了本黑色笔记本。代码缝隙间夹着张皱巴巴的小票,
购买清单里有创可贴和女士雨伞。手机突然震动,
校务APP推送提醒:您关注的"JY_Code"更新了动态。
最新代码截图角落藏着极小的一行注释:"LX,速写本第13页的雨很好看。
"林夕缩在寝室上铺的床帘里,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得她鼻尖发亮。
校务APP的匿名树洞区飘着两条帖子,像两颗石子砸进她心底的湖面。
****时间:22:03****内容:** 9月16日在第三画室遗失薄荷绿护腕,
内侧绣有JY字母,捡到请联系江同学。**楼主回复:** 护腕是重要的人送的。
**紧急求助****时间:22:05****内容:** 拿错速写本的同学,
请把《秋雨》系列还给我!
@橘子汽水**楼主回复:** 第13页夹着的东西对我很重要。"柠柠!
"下铺突然传来舍友的尖叫,"这绝对是双向暗恋!"林夕手一抖,
数位笔在平板上划出歪扭的线条。她慌忙探出头,正对上三双发光的眼睛。"你们看这个!
"短发女生举着手机往上铺爬,"江学长发的护腕寻物帖,和林夕的速写本求助帖,
前后只差两分钟!"另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女生嚼着薯片含糊道:"而且都是第三画室,
时间也对得上暴雨那天!"林夕的耳尖开始发烫,像被人塞进两颗滚烫的栗子。她蜷起膝盖,
帆布睡衣领口滑出半截红绳——上面拴着从江砚笔记本里掉落的木雕薄荷叶。
"说不定是巧合……"她声音虚得自己都不信。"巧合个鬼!"舍友把屏幕怼到她眼前,
"看看这条热评——'JY和橘子汽水CP名就叫薄荷糖怎么样?
'"窗外忽然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林夕触电般跳下床。七点十五分,
那人该去买奶茶了。***便利店暖黄的灯光裹着江砚挺拔的背影,
他今天换了件灰色连帽卫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21:57的黑色纹身。
林夕躲在货架后,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奶茶配料表上停顿,最终在"三分糖"选项打了勾。
"同学,你的奶茶。"店员推过杯子时眨了眨眼,"杯套图案要换吗?今天有特别款。
"江砚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不用,还是猫爪。"林夕的指甲掐进掌心。
这已经是第七天,江砚每天买奶茶都会在杯套画只不同姿态的猫咪。而她的帆布包上,
正挂着只橘色猫咪挂件——今早刚被画上打滚的造型。"你的椰果奶茶。
"低沉的声线在头顶炸开,林夕猛地抬头,撞进江砚深潭似的眸子里。
他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薄荷香混着奶甜气扑面而来。"我、我没点……""三分糖,
加椰果。"他把奶茶塞进她颤抖的手心,指尖擦过她腕间的红绳,"画室捡到的。
"林夕的呼吸凝滞了。奶茶杯套上蹲着只圆滚滚的橘猫,爪子里攥着片薄荷叶。
她突然想起今早的速写本里,自己刚画过蜷在画室窗台的流浪橘猫。
***图书馆C区13座的阳光正好,林夕抱着奶茶缩进老位置。
那本《算法导论》依旧霸占着桌面,书页间却多了抹亮色——糖纸折的千纸鹤翅膀上,
用钢笔写着极小的时间:21:57。她鬼使神差地翻开扉页,
夹在其中的拍立得照片突然滑落。七岁的小女孩举着蜡笔画仰头大笑,背后老宅的门环上,
薄荷叶纹样与江砚的护腕如出一辙。"在看什么?"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
林夕手忙脚乱去遮照片,却把整摞书推下桌面。江砚单膝跪地帮她收拾散落的画稿,
后颈棘突随着动作微微凸起。"这猫……"他捡起张速写,画中橘猫正在扑弄薄荷叶,
"尾巴弧度不对。"林夕夺过画纸时碰到他滚烫的指尖:"又不是编程代码,要什么精确度!
"江砚忽然轻笑出声,喉结在晨光中上下滑动。他抽出铅笔在空白处唰唰几笔,
猫尾立刻灵动地卷上叶片:"画画和写代码一样,都要抓准每个变量。
"林夕盯着他睫毛在鼻梁投下的阴翳,没注意对方悄悄抽走了那张老照片。
直到闭馆铃声响起,她才发现《算法导论》里夹着张新的糖纸千纸鹤,
翅膀上添了行小字:"明天教你画尾巴曲线。"***篮球场欢呼声浪几乎掀翻顶棚,
林夕被舍友拽到前排时,正看见江砚跃起扣篮。黑色发带勒住他汗湿的额发,
球衣下摆翻起时露出精瘦的腰线——那里贴着张创可贴,边缘隐约透着薄荷绿。
"接下来是观众互动环节!"主持人突然将镜头对准大屏幕,"随机抽取幸运同学……天呐!
"林夕的血液在尖叫声中凝固。大屏幕上赫然是她昨晚的速写——江砚仰头喝水的喉结特写,
锁骨处的薄荷纹身被细致地晕染出光影。"看来这位同学对我们的MVP观察入微啊。
"主持人憋着笑,"请江砚同学发表获奖感言?"江砚抹了把下颌的汗珠,
在沸腾的声浪中径直走向观众席。他沾着汗水的手掌撑在林夕椅背两侧,
薄荷气息笼罩下来:"原来我的纹身这么上镜?"林夕攥紧画纸,
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轰鸣。江砚突然摘下腕间的护腕套在她手上,
内侧JY字母擦过她发烫的脉搏:"押金。"他在沸腾的尖叫中俯身,"画得这么好,
该收版权费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叠在记分牌上,林夕没看见江砚通红的耳尖,
正如江砚没发现她速写本夹层里,那张七岁女孩的照片背面多了一行代码注释:"找到你了,
小薄荷。"篮球场的喧嚣渐渐散去,林夕攥着尚存体温的护腕,
在器材室角落发现蜷缩的橘猫。小家伙尾巴缠着薄荷绿的丝带,正舔舐沾了奶茶渍的爪子。
"原来你在这里。"她蹲下身,丝带末端的银铃铛映出自己绯红的脸,
"这是不是他给你系的……"阴影突然笼罩下来,江砚的影子与她的重叠在夕阳里。
他换回了白衬衫,袖口沾着编程课的粉笔灰,
身上却飘着淡淡的双氧水味——方才观众席混乱时,有人撞翻了医药箱。"创可贴。
"他递过印着猫咪图案的纱布贴,指腹有刚处理过的划痕,"你膝盖擦破皮了。
"林夕这才感觉到刺痛,慌忙去拽滑落的袜筒。江砚却已经单膝点地,
医用棉签沾着碘伏轻触伤口。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打颤,后颈棘突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我自己来……""别动。"他忽然按住她乱晃的小腿,"七岁时你也是这样。
"晚风卷着梧桐叶掠过窗台,林夕的呼吸凝在胸腔。江砚撕开创可贴的动作顿了顿,
指节无意识摩挲她脚踝的旧疤——那是火灾时被铁架划伤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校医室病历。"他起身时衬衫下摆擦过她鼻尖,
"你每次受伤都挂错科。"林夕突然瞥见他挽起的袖口,那道烧伤疤痕在暮色中泛着柔光。
记忆如潮水漫过,七岁病房里戴口罩的少年,似乎也有这样温柔垂落的眼睫。"江砚,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你后颈的伤……"警报器突然尖啸,应急灯将器材室照得惨白。
江砚迅速将她拉到货架后,温热的掌心捂住她嘴唇。管理员的手电光束扫过他们交叠的衣角,
林夕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这是火灾演习。"他压低嗓音,
薄荷香萦绕在彼此交错的呼吸间,"数到三就跑。
"林夕数到二就撞进他怀里——江砚不知何时调换了位置,用后背抵住摇晃的置物架。
散落的篮球砸在他肩头,闷响混着他吃痛的吸气声。"不是说数到三?
""你睫毛扫到我虎口了。"他声音带着笑,指腹擦过她眼睑,"闭眼。
"林夕在黑暗中听见金属碰撞的轻响,睁眼时掌心多了枚铜钥匙。
斑驳的匙柄刻着模糊的"江"字,齿痕却与她家老宅的旧锁完全吻合。"毕业展的彩排券,
"江砚将揉皱的传单塞进她画筒,"别迟到。"她追出去时只看到暮色中挺拔的背影,
白衬衫后襟晕着淡淡的血痕。手机突然震动,
特别关注推送江砚的新动态:照片里橘猫系着薄荷丝带,配文是"捕获成功"。
路灯次第亮起,林夕抚过钥匙凹槽,在斑驳铜绿间摸到极小的刻字——1999.2.15,
正是她出生那天的日期。…………暴雨把快递站的铁皮屋顶砸得噼啪作响,
林夕踮脚够货架顶层的画具箱时,潮湿的马尾扫过后颈。江砚的影子突然笼罩上来,
带着薄荷味的热气喷在她耳后:"编号A7-326?""我自己能……"话没说完,
整排货架突然倾斜。装满颜料的纸箱倾泻而下,江砚拽过她的手腕旋身护在怀里。
林夕的脸颊撞上他胸口的校徽,听见纽扣崩落的声音混着他闷哼。备用灯在此时熄灭,
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别动。"江砚的声音带着喘息,
单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货架,"你右边三寸有美工刀。"林夕摸到冰凉刀柄时,
指尖蹭过他渗血的臂弯。闪电划破窗棂的瞬间,她看见江砚苍白的唇色和紧蹙的眉峰。
"你流血了!""先割开捆箱带。"他握着她的手往左上角移,"红色那箱要砸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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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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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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